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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簡體書』金陵风雨图

書城自編碼: 4174443
分類:簡體書→大陸圖書→小說历史
作者: 何慕
國際書號(ISBN): 9787559687821
出版社: 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
出版日期: 2025-11-01

頁數/字數: /
書度/開本: 16开 釘裝: 平装

售價:HK$ 65.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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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輯推薦:
《金陵风雨图:汴京来客》是一部历史谍战小说,讲述的是五代十国末期,北宋统一南唐过程中的谍战故事。
五代十国是除了三国以外,最适合写谍战的历史小说背景。这时候有非常多的政权存在,北方中原地区的朝代更替频繁,南方更是小国林立,南北方之间被长江天险隔开,谁都有机会统一南北。目前市面上还没有五代十国背景的谍战故事。
《金陵风雨图》小说巧妙地将谍战双方设定为北宋和南唐这两个大众非常熟悉,又感兴趣的政权,既规避了读者对五代十国人物的陌生,又保持了五代十国谍战的新鲜感,寥寥几笔便勾勒出彼时风起云涌的多国间谍混战。
內容簡介:
潜伏在敌方做间谍,难!叛逃到敌方做间谍,更难!來源:香港大書城megBookStore,http://www.megbook.com.hk
北宋开宝四年(公元971年)春,北宋攻灭南汉。除了北方的辽朝外,只剩下南唐、吴越、北汉三个割据政权,其中以南唐国力最为强盛。南唐虽表面附庸北宋,实则暗地备战,并一举摧毁北宋谍报网。宋太祖为实现“先南后北”战略,派出别号“潇湘”的秦少游从汴京叛逃至金陵,重构谍报网,为统一扫清障碍。
金陵城里的秦少游,不仅要面对南唐察事厅的调查、审判、严密监视,还要面对北辽间谍的诬陷和追杀,吴越间谍的拖累和干扰,更要应对北宋武德司的考验和叛徒的残酷出卖。风雨欲来,秦少游孤独、无助,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缘,唯一可以倚重的只有自身的谍战能力和经商智慧……
《金陵风雨图》全书集作者研究、创作历史谍战小说十年之功,是近年来少见的历史谍战巨著。翻开本书,和作者何慕一起,共赴这场充满趣味、充满收获的历史谍战之旅!
關於作者:
何慕,紫焰品牌作家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十多年来专注于历史谍战研究和小说创作,已成为中国历史谍战小说代表作家之一。其创作的《三国谍影》系列,版权输出韩国、泰国等,成为影视超级IP,已进入影视化改编。
目前,何慕专注于《三国谍影》第二季的创作,不日将与读者见面。
目錄
第一章 风叶鸣廊
第二章 纸鸢、飞沙和潇湘
第三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
第四章 同床异梦
第五章 刀丛觅诗
第六章 清凉禅寺的钟声
第七章 穷途非末路
內容試閱
第一章 风叶鸣廊
陈风的心情很好。
快要过年了,天气逐渐转冷,但比起北方老家,也冷不到哪里去。他揣着袖子,懒散地走在长街上,眼神却锐利飘忽,不断打量着擦肩而过的路人。在唐国生活了十二年,无论从衣着、口音还是饮食来看,他都已经是个地道的唐国人,但他心里仍然以宋国人自居。
到唐国的第一年,他才十四岁,在街头流浪乞食,总被无赖宵小欺负。有天在街上拾到一个钱袋,按照绣在上面的姓名地址,送还了嘉应纸行的陈掌柜。陈掌柜觉得他诚实守信,于是收进铺子做了学徒,给了他一碗饭吃。十年下来,聪明勤快的陈风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伙计,纸行里上上下下,没有人不喜欢他。这几日还有传言,东家明年要在信州开设分店,搞不好会让陈风去当账房。但陈风是绝对不会去的,他的真实身份是宋国武德司的暗桩,潜伏在嘉应纸行只是为了传递消息。
从少年到青年,无数个夜里,陈风总会梦到家乡。家乡的风景已经记不太清,唯一铺满整个梦境的,是一望无际的雪原。在梦里他搓着冻得发红的双手,羡慕地看着兄长策马在结冰的黄河上奔驰。
十年间虽然经手传递了无数消息,他却从没有问过家乡的故人旧事,也从未表现出不该有的好奇心,甚至每次喝酒都不敢多喝。就算如此,还是怕睡觉时会说梦话。在旁人看来,他是开朗快乐的,却没人知道他每时每刻都在刀刃上行走,内心深处焦灼难耐,一度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。
直到小叶来了。
他在看到小叶的那一刹那,就如深夜独行的疲惫旅客,远远看到了一盏孤灯,胸口生出一股炽热的勇气和希望。小叶是十五岁来唐国的,被安排在一家脂粉铺。那里是武德司的联络点,供身份各异的暗桩汇报消息,领取差事。陈风把为纸行掌柜夫人买胭脂水粉的活儿揽到了身上,几乎每个月都会去一次,有时是为了传递消息,但更多的时候只是为了看小叶一眼。小叶到唐国快五年了,五年里两人没有说过太多话,大多数时候只是对视、微笑。仅仅这样,陈风就觉得非常满足。他明白小叶每个笑容里的含义,凭借这些笑容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孤独冰冷的夜晚。
陈风害怕被人看出对小叶的好感。两个暗桩相恋,是用间大忌,一旦被人发现,绝对会被分开。他将心思埋藏得很深,一直在默默攒钱。纸行的工钱、暗桩的俸禄,都认认真真地攒着。总有一天,唐国会被宋国所灭,那时候他论功应该能晋升为押班,虽然仍是个不入流的吏职,但凭着俸禄和这些年攒下的钱,足够和小叶安安稳稳地生活。
这一天,终于快要到了。
今天上午接到消息,潜伏在金陵府的武德司最高上线“飞沙”召集暗桩,指派差事。上个月末,宋国在剿灭刘鋹后,陈兵宋唐边界重镇汉阳,隐隐有南下征伐唐国的势头。这次“飞沙”相召,大概就是为南征做准备的。唐国官场腐败,军纪松弛,再加上武德司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谍网辅助,一旦宋唐开战,将是摧枯拉朽。想到和小叶的未来已经触手可及,陈风的嘴角稍稍翘起了一些。
他本来打算早点过来,临出门却被掌柜叫住,颇耽误了一会儿时间。好在不算迟了太久,聚会地点是处榷场,拐过街角后已经遥遥在望。陈风习惯性地碰了下腋下,触到一把匕首。十年间每次出门,他都要带着这把淬毒的匕首。他知道,若是身份败露,靠这样一把匕首很难杀出重围,但这把匕首已经成为某种意义上的符箓,能给他一种莫名的安慰。走到榷场大门,陈风又加快了脚步,眼睛下意识地扫了下周边,一丝奇怪的感觉浮了上来。榷场周围有很多人,清点货物的,装车卸货的,摆摊叫卖的,还有一些等活儿的脚夫在彼此攀谈,乱哄哄的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。陈风的脚步却慢了下来,停在榷场门口。他是个很小心的人,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过分,但这次的确不对劲。
陈风站在门口,听着周围喧嚣的声音,任冰凉的风灌满了袖袍。片刻之间,他就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。所有人说话的声音中,只有一种情绪,略显紧张而又期待的情绪。正常的声音不应该是这样的,会有焦灼,会有不满,会有疲惫,会有生气……没有丝毫犹豫,陈风立刻转身,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。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,但他可以肯定,近在咫尺的榷场已经成了陷阱。
一名商人策马从榷场冲出,截住了他的去路,大声道:“这不是嘉应纸行的陈小哥儿吗?”
陈风笑着,看着这张陌生的脸:“不小心走岔路了,尊驾是……”
“前几天我还去你们纸行进货,连主顾都没认出来?小心我跟你们陈掌柜告状,扣你工钱。”商人开了个玩笑,“我在榷场有些货,你得帮我搭把手,我给你工钱。”
陈风依旧在笑,却有些勉强:“不好意思,掌柜还有吩咐,我得去办事,帮不了您。”
“就盏茶工夫,能耽误你什么事?”商人显得有些生气,“你这么落我面子,是想让我登门向陈掌柜告状吗?”
陈风稍作迟疑,点头道:“既然尊驾这么说,那我就帮下忙,不收您工钱。”
他走上前去,很自然地帮商人牵起缰绳,像是要往榷场的方向拐。商人放松下来,看向榷场的方向,样子略微有些得意。陈风攥紧了缰绳,贴到马匹旁边,忽然道:“里面那么多脚夫不用,为什么非要找我?”
商人愣了一下,腰间骤然一痛,瞬间天旋地转,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跌在地上。陈风翻身上马,双腿一夹,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。路旁众人纷纷亮出兵刃,蜂拥而来。陈风吃力地拽紧缰绳,左冲右突,堪堪闯过人群。前方街口拐角,冲出来两排铁甲士兵,迎着他半蹲下,平举起长枪。阳光从万丈高空上洒下来,在寸许长的枪尖上凝聚反射,散发出耀眼的冷光。陈风抡起胳膊,用尽力气拍打着马匹,在离枪阵还有一丈远的地方,猛地勒紧缰绳,马匹腾空而起。
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,马腹几乎是贴着枪尖滑了过去!随着胳膊传来剧烈震动,虎口勒得生疼,马匹竟然侥幸跳过了枪阵,摔倒在地。还来不及庆幸,只听得高处“嘭”的一声骤响,眼前瞬间暗了下来。陈风下意识踢掉马镫,借力向旁边滚去,一阵痛苦的嘶鸣声随即刺入耳中。他踉跄着起身,看到数十支弩箭将马匹钉死在地上。
跑!心中只有一个念头,陈风冲进长街,钻到店铺屋檐下,狂奔起来。这么大的阵仗,不会只为了对付他一个底层暗桩,肯定是针对整个金陵府的武德司谍网所设。前来赴约的同僚们,恐怕都已经被抓了,像他这样能逃出来的寥寥无几。听到后面传来呼喊声,他回头看了一眼。只有两名骑兵正向自己冲来,剩下的那些人正在快速清理地面上的痕迹,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。应该还要诱捕其他人,莫非“飞沙”还没有落网?
顾不得想那么多了,陈风岔进一条小路,希望能把两名骑手甩掉。如果能潜入东城的义宁坊就好了,那里贫民贩夫杂居,是藏身的好地方。但在此之前,他要去找小叶。榷场虽然被设下了圈套,但纸行并没有,这表明有些联络点并没有暴露。如果他运气足够好,应该可以救出小叶,两人一起逃进义宁坊。
然而,陈风虽然奋力奔跑,依旧甩不掉身后的两名骑兵。有次后颈几乎可以感觉到马鼻喷出的热气,若不是他骤然转弯,早就被横刀斩为两截。这样下去不行,还不到脂粉铺,就会力竭而死。陈风瞥见不远处悬着一根竹竿,上面晾晒着几件衣服。他冲过去,奋力跃起,将竹竿撞了下来。身后两名骑兵已经冲了过来,陈风咬紧牙,抱起竹竿一端抵死墙壁,用尽全身力气将竹竿横着抡了起来。两名骑兵想要勒马,却根本来不及,只听两声闷响,两人齐齐飞了出去。陈风双手一挫,身形向后飞了十多步,一口鲜血随即喷了出来。他咬紧牙关,强撑起身,拾起地上的唐刀,冲到两名骑兵跌落的地方,手起刀落斩掉两颗人头。鲜血喷溅而出,将陈风身上染成赤红。他用唐刀拄地,一步步挪到一匹马前,翻身骑了上去。
附近响起了竹哨声,夹杂着马嘶声、人叫声刺入耳中。大概是唐国察事厅、宿卫京城的宣威军、金陵府的巡街衙役全部出动,正在城中大肆搜捕。其中有几声竹哨越来越近,陈风挑起地上的衣服,胡乱裹在身上,沿着仅容两人并肩的小巷,策马奔去。离脂粉店只剩一个街口,进去后跟小叶一起换掉衣服,顺着暗渠也可以游到义宁坊。毕竟在金陵府生活了十多年,十多年的处处留心,让陈风熟知数条隐秘的逃生通道。
惊险地避过三队巡游搜捕的人马,陈风已经摸到了脂粉铺前,他将马匹拴在门口,翻窗跳进了院子。院中很安静,不见什么人,也听不到什么响动。陈风溜着墙边,蹑手蹑脚地穿过前堂,走到后面的院中。他瞥见厢房的门半掩着,里面昏暗暗看不清楚,只有一角青蓝色的裙裾若隐若现。是小叶的衣服,是她最喜欢穿的那件襦裙。陈风松了一口气,眼眶有些湿润,接下来只要小心一些,就算是逃过大劫了。
他踮起脚,走到门边,低声道:“小叶,别出声。外面出事了,跟我走。”
木门嘎吱响了一声,青蓝色的裙裾飘动,小叶整个人都冲进了陈风怀里。
陈风拍着小叶的后背,安慰道:“别怕,别怕,有我在。先别管其他的,我们先逃……”
他的声音戛然而止,胳膊僵硬地停住,鲜血正顺着指缝一滴滴滑落。他颤抖着摸向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,已经冰冷僵硬,平日的笑容也消失不见,只剩下错愕和痛苦。没来得及?为什么没来得及?这个疑问在心中翻滚,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。陈风浑身力气都被抽去,往后趔趄几步,抱着小叶的尸体跌坐在尘土之中。
与此同时,厢房的门大开,几个身影从中踱步而出。最前面的是他的唐国上司,武德司都知高承恩,别号“飞沙”的暗桩。“飞沙”还活着,小叶怎么会被杀?陈风仰头,愣愣地看着这群人。
“小角色,最底层的暗桩。”高承恩瞥了他一眼。
“榷场那边已经拿下了不少,只有三个逃脱的,一个被乱箭射死在宣武门下,一个被骑兵撞死在义宁坊街口,他应该是第三个。”左侧身着察事厅官服的人道,“城中、城外所有武德司据点都被布控,大部分已经清剿完毕。目前看来,只有极少数还在逃窜,明日天亮前应该能全部拿下。”
“不错。武德司苦心经营二十余年,土崩瓦解也是一夕之间。”厢房内传来胜券在握的声音,“这全是高都知你的功劳。”
“飞沙”高承恩向房内躬了下身,道:“不敢当,全劳您运筹帷幄,算无遗策。”
陈风声音沙哑,向“飞沙”问道:“是你杀了小叶?”
“飞沙”嘴角抽搐了一下,没有说话。
“陈指挥使,这个人怎么处置?”察事厅的人问道。
“没听见高都知的话吗?最底层的暗桩,留下何用?”厢房内的声音冷得刺骨。
察事厅的人抽出了刀,却被“飞沙”拦了下来。他盯着陈风毫无生气的眼睛,道:“我来。”
陈风紧紧抱着小叶,将那张冰冷的脸庞贴在自己胸口,想要将她暖热一般。微风卷起地上的枯叶,穿梭在回廊之间,犹如若有若无的叹息。凛冽的刀锋迎着昏暗的夕阳呼啸而下,妄图斩断所有的光亮。
陈风忽然昂头,振臂,一道寒光刺破漫天刀风。他听到了刀锋斩断骨头的声音,看见了鲜血迸裂溅射的猩红,感觉到了右臂尽头传来的阻滞。
随即,死一般的黑暗如山倾倒。

第二章 纸鸢、飞沙和潇湘
刚刚过了新年,街边店铺挂上了崭新的桃符,重新开张了。秦少游随着左乐走进一家酒肆,里面的热气扑面而来,让人浑身一暖,生出一股淡淡的倦意。酒肆的生意还不错,只剩两张空桌,其余五六桌都已经酒至半酣。酒客们或是高谈阔论,或是交头接耳,时而争执,时而哄笑,衬得整间酒肆快活热闹。
秦少游跟着左乐坐下,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。二十三四岁,身材偏瘦,五官也算一表人才,只是眉宇间有股轻浮之气。他头戴黑纱笼制成的幞头,身穿绿色蜀锦面料的圆领窄袖丝袍,腰间束了条镶嵌着青色鍮石的腰带,完全不像是唐国察事厅的都监,倒跟个纨绔子弟差不多。此时此刻,这位都监正双手托着酒坛,小心翼翼地筛酒。一坛新丰酒被他来来回回筛了五六次,早已清澈如碧绿竹叶一般,却还不肯停手。
“子曰,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,秦公子可别小看这筛酒之道。”左乐颇为自得,“没筛过的酒里有太多酒糟之类的杂质,有些人附庸风雅取了绿蚁的名字,听起来雅致,口感色泽却比这筛净的酒差太多了。”
秦少游微微点了下头。面前的桌子上除了酒之外,还摆着花炊鹌子、沙鱼脍、姜醋生螺、羊舌炙和几道叫不出名字的菜肴,远远超出两个人的分量。唐国人在接人待物方面,一向讲究铺张扬厉,往往宴请的酒菜要剩下一半,才算尽了地主之谊。这二十五天下来,只是跟着左乐在金陵府内吃喝玩乐,就已经花了快二十贯。用这二十贯去买稻米的话,足够五口之家吃上八九个月了。要是在宋国,如此排场肯定会被御史们参上一本,弄得灰头土脸不说,可能还会被罚俸。纵然只有一江之隔,唐国和宋国的官场风气可真是完全不同。
秦少游从宋国叛逃到唐国后,立刻被唐国察事厅指挥使邱择明接见。听了邱择明一大堆弃暗投明、前途无量之类的热情客套后,他被察事厅都监左乐领着,在金陵城内足足逛了二十五天,吃喝玩乐忙得不亦乐乎,对于下一步如何安置却只字未提。受到如此对待,秦少游早有预料。虽然跟邱择明算是颇有渊源,叛逃来唐国也是受他的怂恿,但唐国不是邱择明的察事厅说了算的。接纳一个宋国逃官,按职权要由枢密院进行甄别调查。只是这时间未免太久了,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,不知道其中出了什么变故。
“秦公子?”左乐身子前倾,关切问道,“怎么走神了?”
“没什么事。”秦少游摆了摆手,“这些日子一直叨扰左都监,让你破费不少,心里过意不去。”
“看您说的,这不就见外了吗?”左乐抱起酒坛,将终于筛好的酒倒进青瓷执壶,“按官阶您是从五品,我才正七品;按情理您是指挥使的贵客,我是指挥使的下属,花点小钱招呼您是分内之事。”
“凡事都要讲究个礼尚往来。”秦少游旁敲侧击道,“左都监已经宴请了我近月余,我却从未回礼,实在有些惭愧。只是投诚贵国之时,除了随身的几锭碎银,其余家当都被扣下了……”
“暂时的。”左乐道,“秦公子来的时候新年刚过,大家心思还没收回来,办差难免慢了一些。不过也不用急,您带来的宋国江贸和长江沿岸军力布防这些消息,枢密院已经在核实了。”
“已经核实了快一个月,不知道还要多久?”秦少游道。
左乐尴尬地笑了笑,拎起执壶给两人满上了酒杯,道:“实不相瞒,按邱指挥使的意思,您是他亲自招揽的才俊精英,枢密院的审查只是做做样子罢了,中书省很快就会办妥您的任职文书。可您到了之后,陈崧韬却跳了出来,硬说您是宋国武德司派过来的暗桩,跟指挥使争执不下,一直撕扯到现在。”
“陈崧韬?那是谁?”秦少游明知故问。
“察事厅副指挥使,一直跟邱指挥使不对付。”迎着秦少游充满疑惑的眼神,左乐解释道,“虽然官阶比邱指挥使低,但他是枢密使陈乔的人,后台特别硬。在厅里主要负责的就是用间、反间,也就是他到任后,我们察事厅跟武德司交手才各有胜负,扭转了之前一直被压制的局面。而且在去年年底,他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,抓到了宋国武德司的一个官儿,还给策反了。结果把武德司埋在咱们这边的暗桩探子一网打尽,受到了国主嘉奖。他早就想把邱指挥使排挤出去,您这一来投奔,刚好给了他向指挥使发难的借口。”
“听你这话的意思,恐怕这段时间我还没个着落。”秦少游靠到了椅子上,意兴阑珊,“当初是邱指挥使极力相邀,我才投了唐国。早知道唐国如此待我,倒不如投了吴越或者辽国,也不至于处在如此尴尬的境地。”
“哪会呢。”左乐拎起执壶,再次将两人的酒杯斟满,自己举杯一饮而尽,然后直勾勾看着秦少游。秦少游只好也端起酒杯,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。
“就算陈崧韬再跋扈,也只是个副使,还能拗过邱指挥使?”左乐又将酒杯斟满,“他只不过借着这事儿闹腾一阵子,损点邱指挥使的脸面罢了。秦公子不必忧心,这几天吃好喝好,很快就能收到喜讯了。”
这位察事厅都监陪在身旁,按道理来说是要探听秦少游虚实的。但这些天下来,他喝酒先醉,赌钱先输,听曲先赏,完全没有履职尽责的觉悟。不管是邱择明有交代,还是左乐自作主张,对于秦少游的处置应该还是邱择明占着上风。不然的话,派过来陪同的人不会如此懈怠。
“其实呢,也不怪陈崧韬有底气把事情闹大,”左乐眼神闪烁,低声道,“天下大势,宋国强盛,我朝积弱,这些年只有文士官员逃去宋国,逃来我朝的单单只有您这一位。您说仰慕我朝政通人和、百姓安居乐业的那些话,明面上讲讲还可以,实际上谁信呢?冒昧问一句,秦公子到底是因为什么,才投诚到我唐国来的?”
秦少游夹了筷烫白菘慢慢咀嚼咽下,然后道:“这些日子左都监待我不薄,我也不怕丢人,索性跟你说实话吧。我在宋国是市舶司提举,处理违禁货物是分内之责,因为一批大理私鬻来的绸缎结识了宋国公主赵柔,一来二去熟悉了起来。去年十一月,她邀我去汴梁城外赏梅花,没想到席间她多喝了几杯,不慎跌到了湖里,被我救了上来。这件事被几名御史知道了,联名上奏弹劾我色欲熏心、行为不端。听说赵匡胤为了维护自家女儿名声,要将我拿下治罪,只好逃了出来。”
左乐捏着酒杯,眼睛瞪得如同杏仁一般,愣愣地看着秦少游。
秦少游叹了口气,道:“当然,也有说我趁醉非礼了公主,甚至就势肌肤相亲的,这些都是乱七八糟的谣言,当不得真。”
“宋国公主请您喝酒赏花?”左乐问道。
秦少游点了点头。
“不慎跌到了湖里,是秦公子您给抱上来的?”左乐双手比画道,“金枝玉叶,落了水,您就用双手给抱上来了?”
“救人要紧,还能顾虑什么?”秦少游苦笑道。
左乐笑起来,捏着酒杯道:“要我说,那赵柔公主肯定对秦公子有好感,不然哪能这么巧?”
“这我倒是没想太多。”
左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叹道:“但不管别人怎么想,我敢确定秦公子肯定对赵柔公主没有非分之举。”
秦少游好奇道:“为什么左都监如此相信我?”
“这牵涉高门贵第的男女之事,最怕的就是空有流言蜚语,而无苟且之实。”左乐叹道,“若秦公子真跟赵柔公主生米煮成了熟饭,不管赵匡胤中意不中意,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你这个驸马。正是因为你和公主之间没有肌肤之亲,赵匡胤才会觉得事情有回转余地,又恼怒你坏了自己闺女名声,才想置你于死地。你一死,错就都是你的,他家闺女还能再找个乘龙快婿。”
秦少游怔了一下,随即点头道:“确实是这个道理。怎么左都监看得这么通透,莫非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?”
左乐笑了笑,笑容里竟有些隐隐的落寞。他正要开口,却听门口吵吵嚷嚷,一队皂衣差役走了进来。为首的队正扫视了下房内,挺胸凸肚向柜台走去。
掌柜已经小跑出来,躬身问道:“几位军爷还未用饭吧,这就给您张罗一下,先请上座。”
队正冷着一张脸,道:“废什么话,账簿拿来。”
掌柜赶紧返回柜台,拿出账簿奉上,顺便往队正腰里塞了一把铜钱。队正并未推辞,只顾着翻检账簿,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。
秦少游问道:“这是哪个衙署的差役,怎么到酒肆来查账?”
左乐笑道:“这就是秦公子在宋国时统领的衙署,市舶司。”
秦少游有些不解:“市舶司的职责是掌管商贸、稽查私鬻,麾下的差役也只是在码头、港口、榷场索查,怎么能查到酒肆中来?”
“江贸之上往来的商行,背后大多是高官贵戚、世家豪族,市舶司差役生怕踢到了铁板。也就是城中酒肆商铺没什么过硬的后台,能让他们捞点油水罢了。如果我朝的衙署能像宋国一般秉公执法,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局面。”左乐又拎起执壶,“这不是我们操心的事儿,喝酒喝酒。”
秦少游抿了一口酒,眼光却还落在那队差役身上。队正似乎发现了账目上的疏漏之处,得意扬扬地高声道:“胡椒!你进了这么多胡椒,可有文引?”
掌柜愣了一下,连忙解释道:“这批胡椒并不是小店从北边买的,而是在榷场中买的,只有三斤,不算多,不算多。”
“也就是说,没有文引?”队正瞪着眼喝道。
“小店经营数年,胡椒从来都是在榷场买的,根本不曾与宋人商行打过交道,哪里会有文引?还望将军明察。”掌柜的腰弯得更低了,如果被市舶司认定与宋人私鬻,可是要被重罚的。
“记上,”队正往后摆了一下头,“这老头儿亲口承认,多年来一直私鬻胡椒。”
“使不得,使不得!”掌柜连忙返回柜台,掏出一个小钱袋双手供上,“将军,麻烦您高抬贵手。”
队正冷哼了一声,将钱袋递给身后的差役:“早这样不就行了?一开始只给几十文钱,打发要饭的?不识抬举!”
掌柜擦去额头的汗珠,赔着笑脸,连连躬身。
秦少游的目光冷了下来。胡椒的产地陇西、巴蜀,如今是宋国疆域。明面上说,胡椒应与盐、茶一样,由官家专卖。但实际上,除了每年少得可怜的官配份额,唐国所用的大部分胡椒,都是江贸商行私下买卖。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,两国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如今这市舶司的队正,竟拿这一条罪名来威逼商贾,简直是明抢。早就听说唐国官吏腐败,今日亲眼所见,比起风闻可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左乐将那碟羊舌炙往秦少游面前推了下:“让秦公子见笑了,这种事情在我朝司空见惯,不必放在心上。这羊舌焦脆鲜香,趁热吃最好,要是放凉了腥膻味儿可就上来了。”
秦少游举起了筷子,却听一桌酒客中有人冷哼了一声:“国之蠹虫!”
声音虽然不大,但酒肆里人人都能听清。这桌酒客身着各色襕衫,看神色举止,像是一群饱读诗书的文士。说话的那位年纪尚轻,脸上满是轻蔑憎恶之色,正愤恨地看着市舶司的差役们。
“国子监生。”左乐幸灾乐祸道,“这下可有热闹看了。”
队正脸色一寒,右手按到腰间的铁尺上,转过了身。酒肆内其余客人看要出事,纷纷丢了酒钱在桌上,起身离开酒肆。队正见状,更是扬扬得意,冷笑着走过来。这桌文士们却好整以暇,神色如常地交谈饮酒,完全没有把市舶司差役放在眼里。能在国子监就学,大多是才俊之士,在各自地方上有些清名。何况近几年国子监人才辈出、履任要职,比如深得国主信任的枢密院副使李君谅,正是其中的佼佼者。对于市舶司这种衙署,他们自然不会惧怕。队正看这群文士神色傲然,看样子不像常人,一时间心生顾忌,围着桌子转了一圈,还没拿定主意。
看到这种欺软怕硬的尴尬场面,秦少游不禁发出一声轻笑。队正拎着铁尺,立刻转向秦少游和左乐。两人虽然穿着尚可,但并不像是读书人,身边没有兵刃,没有仆从,也不像是有官身的样子。队正心中一喜,抖擞精神,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。
左乐起身低声道:“秦公子,你现在身份比较敏感,不要多事……”
秦少游却将左乐拽回,道:“我虽然不是多事的人,却也不是怕事的人。”
说话间,队正已经走到桌前,瞪着秦少游问道:“你是做什么营生的?”
秦少游不亢不卑道:“白身。”
队正放下心来,将铁尺猛地敲在桌上,震得菜碟一跳,大声喝道:“讥讽朝政,偏袒私鬻商户,该当何罪?”
“我只是笑了一下,你就知道我在讥讽朝政,还偏袒私鬻商户?”他瞥了一眼左乐,这位都监一时间有些慌神,向腰间摸去,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亮明身份。
“一个白身,还敢顶嘴狡辩!”
队正挥起铁尺,再次向桌面上狠狠砸下。一桌菜肴汤水刚刚溅起,他却觉得脚下一飘,整个人扑到了桌子上,浑身上下都是肉块残羹。他挣扎着起身,看到两个人都已经离开桌子,稍年轻点的那个正看着他不住摇头,说话挑事的那个仍在微微笑着。
是这个混账绊了自己一脚!队正脸色通红,冲手下差役大叫道:“还愣着干什么,把他抓起来!”
四名差役齐声应诺,手持铁尺扑了上来。秦少游右手捻着一根竹筷,从容不迫地迎了上去。他身形流转如风,轻松躲过砸下的铁尺,运筷一一点在四名差役虎口之处。只听得“当啷啷”几声脆响,不过错身之间,差役们的铁尺都跌落在地。那名年轻的国子监生看得热血偾张,高声叫了一个“好”字。
队正恼羞成怒,铆足了劲儿,挥舞铁尺冲向秦少游,这一下就想要人非死即残。秦少游手臂一震,筷子脱手而飞,重重钉在队正的咽喉,逼得其身形猛然一滞。与此同时,秦少游欺身向前,右手做刀,狠狠在队正后脑斩下。随着一声闷哼,队正犹如被刈断的黍秆,直挺挺倒了下去。剩下的差役这才回过神来,其中一个手忙脚乱地摸出了竹哨。左乐大步上前,手持察事厅腰牌,在他们面前用力晃了晃。察事厅都监虽然只有七品,职责却是刺探军情、监察官民,根本不是市舶司能相提并论的。差役们脸色瞬间苍白,忙不迭低声告罪,搀起昏死过去的队正,灰溜溜逃了出去。
左乐感慨道:“我还以为秦公子身份敏感,应该会视而不见。想不到您不但身手顶尖,胆识也是过人,让人佩服,佩服。”
那名年轻的国子监生也起身拱手道:“两位是察事厅的官人?路见不平,出手教训宵小之辈,真是让人大感畅快。”
左乐敷衍道:“职责所在,好说,好说。”
年轻的国子监生有意结识秦少游,走了过来:“在下蔡祥云。这位兄台,不知高姓大名,既然在察事厅供职,为何要说自己是白身?”
“在下秦少游,确实是白身。”
话音未落,那桌文士齐齐变了脸色,甚至有几人低语起来。
“秦少游?”蔡祥云怔了一下,“敢问兄台,可是宋国投诚过来的那位秦少游?”
秦少游点了点头。
“北逆之贼与国之蠹虫相争,不过是狗咬狗罢了。”一名年长的国子监生起身,冷冷道,“我们走!这种腌臜之地,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。”
蔡祥云眼神黯淡,欲言又止,终究还是跟着同桌人向外走去。秦少游却神情淡然,甚至还向蔡祥云拱手作别。眼看国子监生都出了酒肆,秦少游才转头去寻左乐,却见他又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。小二马上抱来一坛新丰酒,摆上碗筷,布上了四个冷碟。左乐拍开坛口的泥封,又筛起酒来。秦少游只好跟着走过去,坐在左乐对面。
“你刚才说,近些年唐国有不少文士官员逃去宋国,但我看刚才那桌国子监生,倒是有骨气得很。”秦少游又拾起了刚才的话题。
“国家养士之地嘛,总要有点气节的。如果都跟我一样,恐怕宋国早已打过来了。”左乐一边筛酒一边道,“秦公子也知道,自从朱温灭唐已有七十多年。这七十多年里臣弑君、子弑父、背信弃义、割据征伐之事就没有消停过,转眼间兴起覆灭了大小二十多个朝廷。我们唐国一直宣称是大唐正统,朝野上下也以此自居。但实际上,我朝立国之时国号为齐,后来才改称唐国;而国主虽然原先姓李,中途却改姓为徐,后来为了攀附大唐,才又复姓了李,这些事大家都知道,只不过没人愿意再提罢了。”
秦少游略微有些惊讶,虽然唐国源渊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,但用大不敬的口气说出来,左乐就不怕被治罪吗?
“无妨。”左乐似乎看出了秦少游的疑问,笑道,“相较宋国的赵匡胤,我们国主尊释重佛,宽厚仁孝,不会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。当年他迎娶周宗次女之时,自韩熙载以下十多位大臣赋诗讥讽,也没见他怪罪过谁。”
“我在北边,倒也听说过国主仁政,即位以后减免税赋,恢复井田,使百姓不再为了生计疲于奔命,民力得到休养生息。”秦少游接着左乐的话说了下去。
“话虽然是这么说,”左乐抿了一口酒,笑道,“但真实状况如何,秦公子在唐国时间久了,慢慢就知道了。”
秦少游想要继续追问,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尖厉的声音:“秦少游秦公子可在酒肆?”
话音未落,一群身着两当重甲,手持红缨长枪的军士已经冲了进来,迅速分散在酒肆之中。
“宣威军?”左乐神色紧张起来。
秦少游放下了筷子。宣威军是禁卫六军中的一支,肩负宿卫都城之责,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?莫非是市舶司的差役,在宣威军中有什么倚仗之人?正在猜度之间,一个瘦弱的内侍从宣威军士后走了进来,尖着嗓子道:“秦公子,请即刻随老奴返回驿馆。”
秦少游起身,规规矩矩地拱手回礼。左乐迅速迎了上去,塞了片金叶子给内侍,躬身赔笑说了两句,脸上随即浮现出奇怪的神色。
他回到秦少游身旁,低声道:“这下麻烦了。”
内侍领着路,自顾自走在前面,宣威军兵士们在两人身后,还隔着一段距离。
“怎么了?”秦少游也压低了声音。
“陈崧韬,就是污蔑您是宋国暗桩的副指挥使,把事情闹到国主那里去了。”
国主?李煜?在宋国时看过多次他的画像,骈齿重瞳,圣人之相,平时醉心诗词歌赋,很少亲自打理国政。他为什么会过问一个从五品官员的去留?
“秦公子,从这一刻开始,邱指挥使就做不得主了。”左乐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惋惜。
秦少游神色未变,心却已经沉了下去,形势终究还是向最坏的地步滑下去了。
走在长街上,秦少游抬眼望去,只见厚重沉郁的乌云如墨汁在清水中散开一般,占据了整个天空。挟裹着土腥气的凉风扑面而来,透过丝袍的缝隙游走在皮肤表层,不由得让人生出一股寒意。路上的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,不少伙计手忙脚乱地收拾摆放在外的杂物,不消多时整条长街上只剩下秦少游这行人,孤零零的,颇显怪异。
一对衣衫破烂的母女跪在街边,眼神木然地看着秦少游一行人。两人都是瘦骨嶙峋,女儿蓬松污浊的乱发中还插着一根笔直的草标,正在随着冷风摇摆。想必是活不下去,到了要卖女儿的地步。
“怎么了,秦公子?”身后的左乐问道。
“变天了,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一场大雪。”秦少游越过这对母女,跟上了前面的宣威军士。
左乐若有所思地看了这对母女一眼,抓出一把碎银丢到她们面前。母亲整个身子扑倒在碎银上,像野狗一般呜咽着,向左乐连连磕头。左乐轻轻叹了一声,摇了摇头,快步追上了秦少游。女儿却依旧仰着头,忽闪着长长的睫毛,不解地看着一行人越走越远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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